上周五香港中乐团新乐季揭幕，艺术总监阎惠昌带领众乐手演出多首名曲，从江南到西北，“乐”游广袤山河。尤其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下半场演出谭盾的《西北第一组曲》，大鼓、锣、人声与弦乐齐奏齐响，营造高亢激越的氛围，仿佛将听者瞬间带入陕北黄土地安塞腰鼓奔放欢腾的热闹景象中。对于北方长大且因疫情而十数月宅居南方的我们而言，听到这般旋律，便仿佛神游了故乡。

　　《西北第一组曲》分作“老天爷下甘雨”、“闹洞房”、“想亲亲”和“石板腰鼓”四段，写景，亦写人，时而激昂热烈，时而缱绻柔美。作曲家依照标题音乐写法，不同器乐扮演不同角色，集聚，便是广袤西北的雄浑声响。中乐交响的魅力亦在于此，是任何一件独奏或齐奏乐器都无法媲美的。

　　听这些交织的、极富地域特色的乐音，我又想到最近一直在看的奈飞（Netflix）原创纪录片《主厨的餐桌》。每一季讲述五至六位世界知名大厨的故事，每个故事都让我们见到克服重重阻碍后，梦想照进现实的无限可能。

　　为何说观看这些纪录片让我想到交响音乐呢，不仅因为片中频繁出现韦华第或是莫扎特等古典音乐名家名作，更因为每一个纪录片的故事虽说来自不同的国家和文化背景，虽说片中菜品和烹调手法相去甚远，却让人难以置信地共享一种叙事逻辑：这些名厨如何冒着被人指责诟病的风险改良各自国家的传统菜式，再由生活和艺术中汲取灵感，创造出糅合过往与当下、彼处与此处的独特菜品。

　　犹记得《主厨的餐桌》第二集介绍印度当红厨师Gaggan对于印度菜改良的努力和执著。原本，印度菜只是满足大部分食客的口腹之欲，甚至当其他国家的人们讲到印度菜，所能想到的每每只是咖喱而已。这让Gaggan觉得不忿：既然西班牙或是法国的餐厅可展示既可口又有美感兼历史深度的食物，为何印度做不到？他回溯历史，于其间探寻印度饮食的源流与发展，再将自己从西班牙等国家餐厅中观摩的经验结合，让印度菜走离传统街边小吃，走入优雅餐厅，甚至走出国门，成为他处食客渴望细品的美味。

　　这位印度大厨的故事，恐怕戳中不少中菜厨师的心思。当传统的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再难满足当今的西方食客，中国厨师又该如何唱好这首故乡的歌？